元国师是个稍显神秘的人。
乔迁之日,朝中诸多重臣亲自来国师府祝贺,却没一人能见到国师的面,而六公主和她的护卫自打进了国师府,亦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从昨晚到现在,暗中盯着国师府的人尚未离开——中间换过一批人,但盯梢的眼线始终未曾远离。
所以他们可以确定,国师府有点古怪。
方怀安派去的太监抵达国师府,更是连国师府大门都进不去,只是跟外面的护卫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护卫转身进了府。
护卫进去的时间有点长,传旨太监在外面等得团团转,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国师府大门才缓缓打开。
盯梢的探子精神一振,一瞬不瞬地望着大门,然后便看见八名体魄健壮的护卫抬着一顶宽大奢华的轿子,不紧不慢地从府里走出来。
八个人抬轿,规格上不算僭越。
但不知怎么回事,这顶轿子就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有种扑面而来的霸气强势。
传旨太监显然有些无措,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机会。
轿子里只传出简短冷峻的两个字:“进宫。”
抬着轿子的护卫们连停顿都没有,径自往皇宫方向而去。
传旨太监看得目瞪口呆。
他做太监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嚣张跋扈的人……啊不,长公主也足够嚣张跋扈,但……但……
长公主好歹是皇上的亲妹妹,先皇和太后的亲女儿,以及有功于齐国,可这位国师这么嚣张跋扈的底气是什么?
盯梢的眼线们心头也浮现这个疑问。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元国师离开之后,有探子悄悄靠近国师府,穿过高墙旁边的窄巷,试图悄无声息潜入国师府查看情况。
然而当他利落地攀上高墙准备一跃而下时,却发现下面一排护卫正冷冷地看着他。
探子一个激灵,直接从高墙上摔了下来。
好在他训练有素,身手利落,摔到半空突然反应过来,脚尖急忙踩着墙壁,狼狈地落到地上,然后片刻不敢耽搁,迅速逃之夭夭。
元国师进宫之后,直达崇明殿。
太后已经走了,晏玄景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方怀安低眉垂眼伺候在旁。
最近的折子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弹劾长公主的,弹劾元国师的,弹劾六公主的,以及弹劾户部侍郎萧清河的折子也有。
晏玄景翻开一本,就忍不住厌烦地丢到一旁。
直到方怀远禀报说元国师到了,晏玄景终于放下笔,干脆不批了:“让国师进来。”
“是。”
元国师走进崇明殿。
晏玄景屏退左右,示意元国师坐下:“宝瑜去了国师府,国师对她还满意?”
元国师拂衣落座,姿态疏懒:“不太满意。”
晏玄景眼神微眯:“不太满意?”
“太蠢,在国师府里都能迷路。”轩辕墨语气里透着厌恶之意,“同样是皇族公主,晏九黎比她聪明多了。当年若是这位六公主去西陵为质,或许不用七年,七个月人就没了。”
晏玄景显然对他这番话始料未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端起茶盏,他借着口茶的功夫,在脑子里思索着他的意思。
元国师是说晏九黎比晏宝瑜聪明?他觉得晏九黎聪明到了什么程度?
足以让他佩服吗?还是喜欢?
亦或者,只是一个一个男人的征服欲作祟?
晏玄景放下茶盏:“国师对长公主似乎很另眼相看?”
轩辕墨嗓音漠然:“晏九黎这样的女子,难道不值得另眼相看?”
晏玄景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把元国师叫过来,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晏九黎受伤或者中毒,只能在府里静养。
然而听元国师的语气,他突然觉得利用元国师来对付晏九黎,或许根本不可能做到——至少在他腻了之前,应该不会对晏九黎下手。
想到这里,晏玄景看向元国师的眼神幽深了一些:“长公主之前在西陵,得罪过国师?“
轩辕墨道:“准确来说,是我得罪了她。”
晏玄景略作沉思:“晏九黎手里仗着金吾卫大权,国师单凭武力或者身份,想要征服她,似乎不太可能做到,所以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
顿了顿,“如果国师想要晏九黎,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国师对她做什么,朕都不予追究。”
如果他以为这句话是示好,代表着自己的诚意,会让元国师满意,显然他大错特错。
轩辕墨眼底寒芒隐现,嘴角扬起的弧度多了几分讥诮:“皇上的意思是,皇族公主随我挑?”
晏玄景听出了他的讽刺,笑意微僵:“若国师要这么理解,可以当作这是朕的意思。”
轩辕墨神色淡漠,漫不经心一笑:“那如果我要皇上的妃子,皇上是不是也愿意送给我?”
方怀安心头一惊,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终于确定这位国师确实比长公主更跋扈。
他怎么敢?
晏玄景脸色一沉:“国师。”
“看来皇上并不愿意。”轩辕墨放松身体,像是在自家寝居一样,身姿闲适而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妹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嫔妃是皇帝后宫的女人,究竟孰轻孰重,皇上似乎分得很清楚。”
晏玄景嘴角抿紧,不发一语地盯着他,这般随意姿态,比他这个皇帝更散漫自在,也越发显得目中无人。
“疼爱妹妹是一回事,但自古以来和亲的只有公主,不会有嫔妃。”晏玄景淡道,“何况国师应该不会喜欢一个有主的女人——”
“巧了,我就是对别人的女人感兴趣,尤其是皇帝的女人。”轩辕墨声音淡漠,波澜不惊,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皇上后宫的顾贵妃听说挺美的,如果我想要,皇上愿意割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