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朵毛线编制的假花。
沈岁檀说:“小卖部的老人家说,不知道从哪样东西上掉下来的,好看是挺好看,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我厚着脸皮要过来了。”
霍承景盯着那朵玫瑰花看。
沈岁檀挑眉问:“不喜欢啊?”
霍承景抬头看向她,“应该我给你送花吧?”
“这不一样的嘛。而且我这不算送花,算是看到了好看的东西,分享给你看。”她坐下来,见霍承景始终没有接,便把花拿在手里研究,“这是用钩针勾出来的,我之前勾过几个小玩偶,这个,我研究研究,应该也能勾出来。”
霍承景把花从她手里拿过来,“一个就够了。”
“那你喜欢吗?”
“当然,我收到过的,最喜欢的东西。”
他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欣喜,有一种隔山吹喇叭,对不上号的滑稽感。
沈岁檀笑道,“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敷衍,但这话说得好,听着舒服,以后记得常说。”
霍承景转头看她。
她很漂亮,不是小家碧玉的清秀,是大气端庄的美。上天在这方面是偏爱她的……她五官精致,发丝顺滑。下班后,她总习惯性地把头发散开,披在肩上。看人时,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又带着锐气。她的美是知性的,有距离感的,如果不开口说话,迎面在医院或者路上遇到,甚至会觉得她很高冷。但只要有了接触,就发现她时常都是笑着的。
她知世故,但并不世故,心思敏锐,但并不会把从别人身上捕捉到的信息太过放在心里,让自己陷入内耗。
就像与霍承景的相处中,她早早就意识到他并不单单是表面看到的这样。他应该有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一面。
但她并不会为此纠结。
人都是多面的。
她可以慢慢挖掘他,慢慢去接受和喜欢他其他的样子。
她伸手从薯片袋子里抓了一把薯片,边吃薯片边把头自然地靠在霍承景的肩上,“今天不想做饭,等小乐到家了,咱们去吃烧烤。早餐店那条街上有家很出名的烧烤,网络上评分很高。小喜今天还要上晚自习,我们给她打包点东西就行了。”
“小乐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再等个把小时就到家。”沈岁檀说,“我就是想到了要等他,不如跟你找个地方,买点东西,约个会,正好打发一下时间。但是,感觉……”
“感觉什么?”
“感觉有点尴尬呢。”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约会的,沈岁檀也属于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没有经验。
这地方正如沈岁檀说的,看似隐蔽,实则不然。离这儿不远就是一条路,只是被矮灌木挡住了。
一位穿着背心的老爷子从那条路走过,往两个人身上打量。
沈岁檀连忙坐正,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等老人家走远,她又重新靠向霍承景宽阔的肩头,“你知道今天在医院发生了一件什么事?上回我和你在二院遇到的那个女的,是你亲戚对吧?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今天来医院找我了。”
霍承景静静地等她往下说。
沈岁檀说:“她从包里拿了把假刀出来,把我吓了一大跳。最近几年医生被病人砍伤的新闻不是比较多吗?我当时反应那叫一个快,本能地给了她一脚,把她按地上了。后来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刀,是个钥匙挂件。”
她停下来问:“你怎么没反应?”
霍承景说:“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哦,她弟弟跟你说的,是吗?”
霍承景没有回答,反问:“你在医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更何况这件事还和我有关系?”
沈岁檀伸过来抠薯片的手停住,她转过头来,认真地上下扫视霍承景的脸,观察他的表情,“你在怪我吗?”
霍承景和她对视,停顿了片刻才回答,“没有,不是怪你,只是担心你。”
“哦,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在怪我。”
霍承景扯着嘴角笑笑,“怎么会怪你,你不怪我就不错了。”
沈岁檀重新拿了薯片放嘴里,“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怪你干什么……上回见她,我就感觉到了你对她有点不耐烦,但又不好意思对她太凶。原来,她是你的长辈。我那时候确实是想给你打个电话的……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意义,只会让你左右为难。”
“我不会左右为难。”
沈岁檀问:“要是我当时给你打电话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这种有伤人倾向的精神病患,不适合出行,应该由专人看管。”
“就是关精神病院呗。”沈岁檀说,“我们院方和派出所讨论过这个问题。要想把她关精神院,要么家里人送她进去。可她弟弟又不乐意,说是家人以后会严加看护。另外还有一个方法,是走保安性强制入院程序,但她今天掏出来的是把玩具刀,达不到这个标准。医院最后只能就这么算了,暂时把她纳入安保黑名单。”
霍承景沉默不语。
沈岁檀说:“我们上回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病好像还没现在这么严重,跟你说话条理挺清晰的。今天再看到,她像是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但她弟弟又说,她是非间歇性精神分裂。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我对她不了解。”在沈岁檀继续发问前,霍承景说:“我爷爷奶奶看她可怜收留过她一段时间。但我和爷爷奶奶那边不亲近,几乎没和她接触过。”
沈岁檀听到这里,关注的点已经不在那个女人身上。她满脸心疼地问:“你爷爷奶奶对你也不好吗?”
“没有不好,只是单纯不亲近。”
“这些年,你在家里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吗?”
还真没有!
霍承景看着她一脸忧伤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霍承安吧,他跟我同岁。”
“霍承安?”沈岁檀点头,小声嘀咕,“他在你这儿,确实算特别的了。至少你还愿意给他寻医问病。霍家其他人,我是一个字儿都没从你尊口里听到过。一问就是不了解,不知道……”
“我现在有个特别巧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告诉你,你肯定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