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阁里，宁云蓁细细嗅着卫迟身上熟悉的檀香，随即更紧地贴近他的怀里。
原本屋子里是放了两个炭盆的，可卫迟平日里睡在她边上就如一个火炉般暗暗生热，宁云蓁索性一入夜就唤丫鬟将炭盆都端了出去，待到白日里卫迟离府了再端进来。
此刻她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上下抚摸着，伴随出口的还有一声喟叹。
“郎君，给我暖床你高兴么？”
她靠在他怀里文文静静温温柔柔，说出口的话若是有旁人听了必定会跌掉下巴。
卫迟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小手，不由得将手伸到锦被里去捉住她，一边声音微哑道：“能给公主侍寝，自然是微臣三世也修不来的福分。”
他这般识趣地配合着她，倒是让宁云蓁欢欣地咯咯笑了许久。
卫迟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也跟着笑起来，“还睡不睡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呢。”
宁云蓁抱住他，皱了皱鼻子说：“舍不得睡，天亮了你就不能给我暖床了。”
瞧瞧，这话说的，仿若他每夜回府睡觉真的只是为了给她暖床似的。
卫迟却还从中听出了浓浓的依恋，知道她是真的舍不得他。
“我再去司里一日，明日是外公寿辰，我不是还要和你一道去国公府么？”
李邺是宁云蓁的外公自然也是他的外公，就算抛开这层亲缘关系不谈，两人公务上也有联系，他的寿辰他自然也是要去的，再加上国公府在京城显赫，待到明日整个卫家都是要过去祝寿的。
说起国公府，宁云蓁难免就想起了两桩事。
一个是两月前母后薨逝的消息传出宫时，整个国公府都如炸开了锅般沸腾了，外公更是第二日连早朝都没去就要先去找宁渊讨个说法，好在是在东华门前就被宁云蓁给拦下来了。
即便是得知真相后，外公也想把戏做全，那日几乎将宁渊说的下不来台，也好在宁渊念及他丧女心痛，也不好再为难他什么。
另一桩则是宁云蓁想起上回一时想不开跑到国公府小住的日子勾起了她的唏嘘感慨，分明也就过去不到半年的样子，当初她以为的困境和无法面对，如今已经没那么让她心慌了。
所以正如她未出嫁之前母后所说，两个人之间最要紧的是沟通。
卫迟见她神色似有怅惘，也有些明白过来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将她往自己怀里揽得更紧了些。
任由外头风雪侵袭，他们二人在一处就是最好的岁月。
......
卫玄这日下了值又来归雁阁找傅洗尘了。
也不能说是又，他来得实在不算频繁，上回来还是七夕灯会那夜，彼时傅洗尘丝毫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这回卫玄来找她却是有事相求的。
不过也正因为有过那么一次经历，这次拾秋看见他时就很识趣地问他：“大公子是来找二公子还是来找傅姑娘的？”
卫玄抬手摸了摸鼻子，桃花眼上眉目些微凝霜，清咳一声道：“傅姑娘在么？”
拾秋闻言眼睛亮了亮，如上次一般地福了福身后道：“大公子稍等，奴婢去唤一下傅姑娘。”
“哎，就说我这次来是真的有事相求，还请务必将她唤过来。”卫玄补充完这一句，就见拾秋一边应声一边笑着走远了。
等到傅洗尘出来的时候，照旧一眼就看到了披着大氅正于雪地里站着等她的男子。
她走近了福一福身，语气既不热络也不疏离道：“大公子这次唤婢子来可是有何要事？”
卫玄打量着她，一时没有说话，却是先皱眉道：“这天气如此，傅姑娘怎不披个狐裘就出来了？”
她穿的如此单薄，公主弟妹也不管管她吗？
说实在的，并非是宁云蓁没有开口劝她，狐裘也是给她做了两件换着穿的，偏偏是她自己嫌那东西累赘不爱往身上加，还不如多穿两身单衣来得舒坦。
既然宁云蓁劝不动她，卫玄此时的关心自然也得不到多热络的回应了。
“劳大公子挂心，婢子自幼习武身体本就较寻常女子的体魄强些，就也并不觉得有多寒冷，年年如此早都成习惯了。”
她不卑不亢地回答，倒是让卫玄有些失语了。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含着笑道：“今日来找傅姑娘的确是有事想要请教，明日便是国公爷的寿辰了，老国公一生都为武将，我便派人寻了两本兵书孤本，听闻傅姑娘幼时几年曾在国公府居住，所以想请傅姑娘给掌掌眼，看看送哪一本会更好些。”
所谓孤本，便是世间仅此一份的遗世佳作，向来难求，卫玄那里居然还有两份？
傅洗尘自幼于武学上有些造诣，闻言也来了几分兴趣。
只是她偏头往卫玄负在身后的手上看去时，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不由得有些纳闷地抬眼看他。
卫玄一愣，随后耐心解释道：“那两本都是古籍了，今日又尚有些风雪，我不欲让它污损，便一直将它们妥善放在我的书房里。”
“若傅姑娘应了我的要求，便可以跟着我一起去书房一观。”
他发出邀请后微微垂下眼睫，颇有些期待地等着她的答复。
傅洗尘略一思索，随后也爽快地应了下来。
感兴趣就是感兴趣，她做事向来跟从本心，没什么好遮掩的。
左右只是个书房，她应当也不算越界。
卫玄神色难掩高兴，闻言便在前头带路，一路穿过游廊来到了自己的书房门口。
这里是卫玄的院子，傅洗尘是从未踏足过的，此刻只略略瞧上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四处乱看。
仅仅只是那一眼，她就将卫玄这处院子的格局尽数收入眼中。
她心中暗暗想着，卫玄这个人虽然话多的很，住处倒是十分投她胃口，简洁明了，没用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拿出来摆着。
卫玄一边暗暗打量她的神色，一边将她请进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寂静，檀香袅袅，耳畔听不到风雪的寂静声，只有卫玄翻找东西的悉悉索索声响。
傅洗尘气定神闲地看着，目光自然也只能追随着他的身影。
卫玄实在是个相貌出众的，这会将大氅搭在进门的黄花梨木架子上，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广袖直裾深衣，愈发显得姿态闲雅，身姿也如孤竹般挺拔。
傅洗尘收回目光，不自在地清咳一声，道：“大公子还没找到吗？”